顏真卿行書《讓憲部尚書表》殘卷，附釋文

顏真卿行書《讓憲部尚書表》殘卷

顏真卿書法精妙絕倫，擅長行楷，其正楷端莊雄偉，筋骨舒展。行書氣勢遒勁，內(nèi)力渾厚。他的行書《讓憲部尚書表》，全文共615字，時(shí)間早于《祭侄文稿》（758）一年，通過《讓憲部尚書表》讓我們發(fā)現(xiàn)，顏真卿早期行書受到王羲之行書尤其是《圣教序》等作品的影響是十分深刻的。而其行書取得的成就不亞于他楷書上的成就，甚至或有過之，值得后來者深研精析，認(rèn)真體會學(xué)習(xí)。

從顏真卿傳世作品中可以看出，早期的《王琳墓志》、《多寶塔碑》均明顯帶有初唐書風(fēng)的痕跡，尤其《王琳墓志》更為明顯。雖《多寶塔碑》略顯瘦勁之形，但已經(jīng)初現(xiàn)顏書風(fēng)貌了，筆法穩(wěn)健厚重。遒婉豐腴，線條的體積感與結(jié)體的端莊宏放加之氣勢的寬綽把顏真卿的書法特征已經(jīng)奠定。顏書傳世杰作《祭侄文稿》早于《爭座位稿》兩年，是顏真卿行草書優(yōu)秀的代表作品，《爭座位稿》是顏真卿在唐廣德二年（公元764年）致定襄王郭英義的書信稿本。它與《祭侄文稿》《祭伯父文稿》被公認(rèn)為《顏書三絕》。《東坡題跋》說：“顏魯公與定襄王書草數(shù)紙，此公他書為奇特，信手自然，動有姿態(tài)，乃知瓦注賢于黃金，雖公猶未免也。”《海岳名言》評論：爭座位帖有篆籀氣韻，杰思也。”《虛舟題跋》講：“祭侄奇在豪宕，告伯父淵潤滋宏，至論座則兼有祭侄、告伯兩稿之奇，情緒不同，書隨以異，所以直入神品，足為蘭亭后勁也。”《爭座位稿》據(jù)《金石萃編》記載，此帖自宋以后，有七種刻本傳世，較好拓本藏故宮博物院。

世稱顏魯公行書絕妙，盡在于“二稿”（《祭侄文稿》、《爭座位稿》），也有“顏書三絕”之稱，是把《祭伯父文稿》與“二稿”并稱。因《祭侄文稿》為墨跡，風(fēng)貌尤存，故書法史享譽(yù)最高，有“天下第二行書”之名，歷代論顏真卿行草書多以三稿為據(jù)。顏真卿傳世作品甚多，僅宋徽宗時(shí)，內(nèi)府所藏就有八百余種之多。今天能見到的大多為碑刻楷書拓本，碑刻行書拓本中有一稿《顏真卿三表帖》，書史卻對此少有評介，而全國各地碑刻及版本較多。武漢古籍書店1986年曾印刷出版過，因其刻工拙劣，筆意多失，多被書界視為顏書偽作，爭議頗多。因此稿在諸多記述顏真卿主要作品時(shí)常不提及，故此帖鮮為人知。由朱關(guān)田先生主編的《中國書法全集鰠真卿卷》（1994年）也只字未提及此稿。可見此本顏書雖然存世有據(jù)，但已經(jīng)視為偽書，不入顏真卿主要傳世作品之列了。

《顏真卿三表帖》作于至德二載(公元757年)四月，可惜是殘卷，目前，只知道一表為《讓憲部尚書表》，其余兩表尚不得知。。其中《讓憲部尚書表》為唐肅宗授顏真卿為憲部(即刑部)尚書時(shí)，顏真卿自薄自謙、表示辭讓的奏章。時(shí)間早于《祭侄文稿》（758年）一年，為安史之亂爆發(fā)后17個月后。顏真卿在此表中對自己因固守平原而被擢升，表示謙讓，以為此乃人臣本分。而對棄郡卻抱著戴罪的心理，要求朝廷“重貶臣一官，以示天憲，使天下知有必行之法，則有必賞之令”。全文共 615字。因現(xiàn)存刻石多種，分居各地，未能得到書法史學(xué)界重視，原因之一就是版本大同小異，以拓傳拓，以訛傳訛，頗失顏書風(fēng)貌，未能顯現(xiàn)顏書風(fēng)韻。不論筆法與刻工與《爭座位稿》大相徑庭。《讓憲部尚書表》殘卷在很多方面出色地表現(xiàn)了顏真卿書法藝術(shù)特點(diǎn)，加之精湛的刻石藝術(shù)，高度忠實(shí)地再現(xiàn)了顏真卿墨跡本涵蓋的信息。應(yīng)列為顏真卿行書不可多得的代表作品。雖為殘卷，不失為一件難得的對顏真卿書法藝術(shù)研究文獻(xiàn)的重要補(bǔ)充。

釋文：

臣真卿言：臣聞無功受賞，為善不勸；有罪不罰，為惡罔辨。陛下克復(fù)之期，匪朝伊夕。至如賞罰二柄，事在必行，茍或不明，於何取則？臣以愚懦，叨守平原。屬逆賊安祿山背叛圣恩，擾犯河洛。臣堂兄杲卿，以常山太守首開土門，臣與河北諸郡因之固守。人臣本分，夫有何功？上皇授臣戶部侍郎兼知招討采訪等使，已失人望。緣賊未滅，遂不敢辭。又令李光弼、郭子儀、賀蘭進(jìn)明等，與臣計(jì)會，同討兇逆。三數(shù)月間，河北向定。屬潼關(guān)失守，大駕西巡，光弼等卻入土門，諸郡危逼。陛下御極，又錄臣無功，寵以非次，常伯亞相，一時(shí)猬集。兄允南、弟允臧等，連榮臺省，一男三侄，皆授好官。在臣一門，叨幸斯極，殞身碎首，無以上報(bào)。臣常使判官鉅鹿郡南和縣丞賈載、侄男永王府典軍廣成，及行官鄧昌珍、楊神功、裴法成等十馀人，將彩物絹帛，相繼渡海，與劉正臣計(jì)會，共和兩蕃。正臣等克期南來，行已有日。屬逆賊史思明、尹子奇等乘其未至，悉力急攻，諸郡無援，相次陷沒。皆由臣孱懦無謀，致此顛沛，誠合殉命危難，死守孤城。以為歸罪闕庭，愈於受擒賊手，所以亻黽亻免偷生過河。緣劉正臣使楊神功將牒與臣，索兵馬及盤瓶錦帳，令應(yīng)接奚契丹等。不與其勾當(dāng)，伏恐陛下貽憂。又恩敕先超授吳郡司士鄭毓樂安郡太守，令於江淮南兩道度僧道，取錢與臣召募士馬，令應(yīng)接河北。臣由此未獲即赴行在，遂至廣陵、丹陽等郡，各與采訪使計(jì)會，竟不得兵馬。即累奉圣旨，許臣入奏。行至武當(dāng)郡，又奉恩命，除臣憲部尚書，兼令使者送告身與臣。捧戴殊私，不任惶懼。陛下縱含宏善貸，不忍明刑，在臣冒至深，胡顏?zhàn)蕴帯３笺脼榇蟪迹祰萜荨p臣益國，臣受其益；損國益臣，臣受其損。若受任失守，還朝屢遷，示國無刑，於臣大損。非敢外飾，實(shí)披至誠。又臣名節(jié)雖微，任位頗重。為政之體，必在律人，恩先逮下，罰當(dāng)從上。今罪一人，則萬人懼。若怙於寵，四海何瞻？伏愿陛下重貶臣一官，以示天憲，使天下知有必行之法，則知有必賞之令，寵榮過於尚書遠(yuǎn)矣。無任懇悃之至。